你是最美好的存在 (文超長)

她叫小芸,
會認識她是因為她上了廖哥補習班,
她說:「整理自己的東西我還可以,
但每一次遇到整理父母的遺物我就卡住。」
線上諮詢的時候,
透過鏡頭可以看見她高雄老家的房間,
她說:「每一次回來到這個家都想要好好整理,但總是整理一下之後就放棄,
感覺空間的能量很沉重,身體不太舒服,
就算想留下來過夜,卻總是待不到兩小時後又改變主意回屏東了。」
三年前父母和親人相繼過世後,
這裡累積起大量遺物 ,
封印成了傷心地,
從那時候起,
小芸成了過客 始終無法停泊。
她的老家是老舊的平房,
從阿公時代就搬進了這中油的宿舍,
這一帶像是一個小聚落,
小小的房子撐起了整個家族,
從阿伯姑姑爸爸媽媽,
整個大家族都在這裡生活過,
閉上眼彷彿可以看見他們曾經的生活軌跡,
一家人坐在這裡吃蛋糕慶生,
三代同堂圍著餐桌吃年夜飯,
老房見證一代一代的歷史,
童年 、求學、 工作 、結婚 、生子,
這個家充滿了回憶,
也留下了大家族所有的東西。
但是隨著生命的流逝,
短短的幾年內,
家人們相繼過世,
不停的在辦喪事,
讓她感到心力交瘁,
等到真的忙完平靜下來,
再次回到這個家,
迎接她的只剩下家族所有的物品,
遺物變成最沉重的負擔,
像塊大石頭壓在她身上,
一個不留神就陷入的憂鬱沮喪的深淵裡。
他們一共有三個姊妹,
同父異母的大姐嫁去國外了,
妹妹小蓉也結婚生子了,
爸爸媽媽最後選擇的分居,
妹妹跟媽媽一起生活,
而她跟爸爸一起生活 。
雖然沒有住一起,但還是會互相探訪。
其實小芸的個性很活潑也很幽默,
但也許是這個家的能量太沉重,
她在整理時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
「我不行了。」
其實她曾經請過其他的整理師來幫忙,
但整理後維持不久又亂了,
因為分類的方式是同類東西混一起,
每一次她打開抽屜和衣櫥,
看見自己的東西和遺物總是無力感上升。
我分析她空間動線有問題,
房間一進門看得到大衣櫥和鐵櫃,
但鐵櫃是辦公用品在這裡顯得格格不入,
衣櫥也讓空間變得非常擁擠。
我建議她把鐵櫃送人
她說: 「我有點分不清楚到底哪一些才是遺物? 這對我來說連家具都是遺物 ,我實在無法抉擇!」
我告訴她:「鐵櫃是從媽媽家搬來的沒錯,
但鐵櫃跟媽媽沒有直接的關係,
它不是媽媽每天都很愛很珍惜的櫃子,
沒有絕對的情感連結,
真正的情感連結是某一樣印象深刻的東西,
例如一張老藤椅,
也許她總是坐在那裡等你回家。
又或者是她煮飯常穿的那件圍裙,
她穿著那件圍裙 煮了多少飯 ,
養大你們一家,那就是他生活的重心。
這些對你來說有意義的東西才是遺物的核心。
你應該只留下[真正讓你有情感連結的物品]。這才是真正有意義,
不然 遺物充其量都只是亡者使用過或屬於過的物品而已。」
小芸常說整理的時候會覺得裡面能量很不舒服,其實整理遺物的時候,
把這些老舊東西翻出來的同時,
很明顯的會出現停滯氣,
停滯氣會讓人覺得身體不舒服,
所以我們把東西搬出來之後,
請她拿出電風扇放在房子中間,
把窗戶打開,
讓打散的停滯氣可出吹去,
房間的能量就好多了。
我們在整理書桌的時候,
找到了很多她小時候寫的作文稿紙等等,
她說 爸爸是報社的記者 ,
小時候一直監督他們寫文章,
她想起以前爸爸還偷看妹妹的日記,
偷看就算了 ,
竟然還職業病的批改妹妹的錯字,
真的很誇張又很好笑!
而媽媽則是很怕自己健忘,
無論是什麼東西都會非常詳細地記錄下來,
人生絕大多數的時間幾乎花費在記錄上。
原始的分類方式不適合她,
我認為最適合她的分類方法,
就是[徹底的分出界線]
她在家排行老二 ,
小時候別人問她就會說
我排行第[中]
她不像老大生活在國外,
也不像老么一樣自由自在,
總是乖乖地,
像是隱身的中間地帶,
不知不覺, 界線越來越模糊。
爸爸媽媽就開始干涉過界,
一腳跨進了她的世界,
而她不停退後,
把自己越活越邊緣,
但她也只會默默忍耐下來,
直到自己受不了為止。
我看的出來,
一直以來她渴望和家人保持親密,
卻也希望有自己的一點空間。
即便家人都過世了,
這些東西都成了遺物了,
對她來說還是有很大的影響,
所以現在面對父母的遺物和自己的東西混在一起 ,真的是非常大的崩潰。
我決定把物品徹底的分開來分出他們的界線!!
我們幫助他把衣櫥搬到上面的床旁邊,
衣櫥分為左右兩櫃,
我把衣櫥分開來,
靠內瘦長的衣櫃,
全部放爸爸媽媽有紀念性的衣服,
讓他們像室友一樣繼續陪伴自己,
而想要拿自己的衣服的時候輕鬆就能拿到,
不用再擔心打開自己衣櫥時,
突然看見爸爸媽媽的衣服,
想起他們而覺得難過或是備感壓力,
真的懷念他們的時候,
打開他們的衣櫃也能嗅到他們的味道。
書桌也一樣,
一座是爸媽的,一座是自己的,
不用再擔心物品混在一起觸景傷情,
又能感受到留下那些有意義的東西
在身邊默默的陪伴。
小芸的爸爸超熱愛攝影,
簡直是小丸子裡面小玉爸爸的翻版,
他拍了無數多的照片,
這些照片曾經被一疊疊塞進鐵櫃裡,
密密麻麻的,
輕易就能摧毀你下定的決心,
光想靠近就能感到照片數量帶來的壓迫感!!!
但神奇的是當我們把照片下架鐵櫃拿掉,
把所有的相簿全部集中放到客廳另外一座木櫃裡,
像是陳列書籍一樣好好的把它排整齊,
爸爸的相機也一併的展示出來,
相簿和相機在書櫃裡看起來舒服又溫柔,
就像是爸爸博物館的感覺,
放在客廳的門旁邊,
像是打招呼一般在告訴大家,
「我是這個家的爸爸 ,
我的一生用這些相機記錄了大家的點點滴滴。」
我拿出一整箱將近1000張的零碎照片,
坐在客廳教他們分類,
其實三年前他們已經試圖想要整理相片,
但實在太痛苦 ,
整理沒多久就直接放棄。
一起整理的時候,
我觀察到他們看照片的同時,
看得太細就開始回憶,
一不小心就掉入回憶中的時空。
我開始下指令,
「想像一下我們是工廠人員
我們要抽離情緒才能工作!」
我們要做的就是分類這些東西,
只需三大方向的分類減少物品。
(1)三姊妹的
依照照片上的主角是誰,
就放到誰的袋子裡,
如果是姊妹一起的,
可以自己選擇誰要保留,
整理後三姊妹的照片,
大姊的寄到國外給她,
二姐的自己留下,
妹妹的自己帶走。
(2)爸媽的
留下爸爸或媽媽的照片,
可以丟掉的類型包含
拍歪了曝光過度的模糊的,
不知道是哪裡的風景照,
還有跟你無關的,
例如爸爸的同事媽媽的朋友等等,
這些都能直接說再見。
(3)家族的
其他團體照
分成爸爸家族成員,
或媽媽家族成員,
家族的整理好就分發回去給他們自己處理就可以了。
我坐在旁邊一起整理,
跟他們聊一聊照片裡的有趣光景,
也順便緊迫盯著他們要加速斷捨離。
看照片的同時 ,
我發現他們有不一樣的情緒,
一方面感謝爸爸拍了這麼多照片,
詳細記錄了每一個瞬間。
一方便又生氣爸爸留下這麼多東西,
讓他們快被回憶壓垮!
一方面覺得媽媽無時無刻在紀錄奇怪的內容,
但翻到某些照片的背面,
看到曾經媽媽手寫的痕跡,
馬上就能釐清照片中的時空與人事物
突然感謝媽媽的細心,
只是看到媽媽
連[不認識的師姐] 這樣子的照片
也要詳細紀錄,真的又無奈又好笑。
最後他們真的丟掉好幾百張無關緊要的照片,
留下的都分成一袋一袋寫上名字整理好,
接下來我相信他們會用更快的速度,
把爸爸留下的照片都整理好。
永遠要記得,
那些照片是你們過去回憶的一個記錄,
它只是記錄,弄丟了也沒關係,
因為回憶其實長存在你們心裡。
她說 「我之前整理的太累了,被壓垮了,
那時候整理是很粗暴的丟,
但事後我很後悔很害怕,
擔心丟掉很重要的東西就回不來了。」
我說:
「粗暴丟掉的那些東西已經過去了 ,
你可以放下,但現在剩下的這些東西
反而是你的功課。」
你可以慢慢的看,
慢慢的思考你想留下什麼?
換個角度
也許是爸爸媽媽用生命在教你,
不要像他們一樣留下這麼多東西。
這個宿舍養活了你們一大家子,
整個家族的一輩子都在這裡生活過,
這裡是你的根也是你的家,
現在傳到你們的手上,
你和妹妹要為這個家盡一份力,
家裡有眾多人的物品,
龐雜的遺物並不是讓它原封不動留下來,
也不是把全部的東西都丟掉,
而是身為主角的你,
要展開新的故事,
才能讓這個能量流動,
才能讓這個家像家!
讓他們的故事得以延續下去。
她問我 :「那祂們還存在嗎?」
其實就算祂存在,你也感覺不到你也看不到,
我想, 祂們一定往更好的地方去了。
遺物 ,最終只是物品。
你是祂們的結晶,
身上流著祂們的血,
你才是他們在這世上最珍貴的存在,
你要連著祂們的生命一起更好的走下去,
用新的模式延續他們的愛。